戲說開車

文化信使/完顏蕙蕙 編輯/趙盼

　　早想為開車寫點東西，但蹉跎許久。

　　先是在題目上躊躇。想過叫《馭之樂》，馭，本意駕馭車馬，后來引申為駕馭、控制，有“御”的意思，華夏文明兩千多年帝制，御，沾了皇氣。遙想子曰“禮崩樂壞”之前那個年代，戰(zhàn)場上的人還多是“士”，頂盔貫甲，一手握著戰(zhàn)馬韁繩，一手持戈，兩邊卯著勁往一塊兒沖，兩車交會的功夫“咔咔咔”兵器相交，天下武功唯快不破，誰有勁誰有速度誰贏，一個字，帥。仗打輸了也不砢磣，天生人為萬物之靈，必須珍惜生命，輸了就跑，跑過五十步就沒人將剩勇追窮寇了，就有“五十步笑百步”的成語，說明我們本來規(guī)則意識是很強的。想想有點拽，或者讓人看著迂，多少人看著別人落井還施施然湊上前去想假裝不小心再踢下去個石頭給人家腦袋上再加個大包呢，你這裝紳士，找著礙眼。而且開車在路上的人都知道，咋可能都是樂呢，呵呵，你懂的。還想過叫《車如流水馬如龍》，頗有鮮衣怒馬的氣勢，可有句話叫作不買車不知道自己窮，看看自己那手動的國產(chǎn)車，鼓勇跳踉出來的幾分豪氣頓時委頓一地。

　　再就是因為懶而一拖再拖。其實開車這事兒，叫代步，本身就是個懶人的喜好。不用說在很久很久以前，就說我母親年輕的時候，回一趟老家，三十里地，純靠兩條腿走，天亮出發(fā)，星夜返回，一天打一個來回，累得拽著貓尾巴上炕。擱現(xiàn)在開車，高速上三十公里，二十分鐘的事兒，一只腳踩著油門就行，閑得另一只腳還得隨著音樂打打拍子。

　　開車當(dāng)然是有好處的，否則車不會多到馬路上動不動就跟停車場似的，成為“大城市病”之一。記得有一位老哥哥曾經(jīng)說起他下決心買車的初衷，是大過年的在冬日的寒風(fēng)中抱著孩子拎著一箱帶魚五斤凍肉在路邊站了半個多小時看著一輛又一輛的出租車假裝沒看到他絕塵而去，又眼睜睜地看著它們停在不遠處招手的單身乘客面前。有自己的車開，或者有自己的車坐，便告別了這種路邊吃灰的難堪境地，告別了早晚高峰在公交車上擠成相片兒熏成老臘肉，告別了手指頭被各種需要帶回家的物件兒勒成蠶蛹。有時候感慨，若能夠優(yōu)雅方便地通過公共交通工具出行，可以在任何時候體面地到達任何想去的地方，我也不是非得要養(yǎng)個車裝個像給自己的荷包增加負擔(dān)也給我們的地球母親增加負擔(dān)。

　　學(xué)車的經(jīng)歷是痛苦的，但苦盡甘總會來，一旦學(xué)會了開車，就擴大了個體的活動半徑，不必笑話我三十里地去趕個嘴兒，咱半小時就能到，顯不出多饞來。還可以開著車四處看風(fēng)景，看野渡無人，看野村雞鳴，看野山逃離了人工斧鑿，潑喇喇地放出一片活潑的景致來，隨意春芳歇，這份對自然的渴望和尋覓，這份心理的閑適和自在，就是開車對你的慷慨饋贈。

　　車開得時間長了，人就越發(fā)的懶。有時候想得好好的，這次出去不是早晚高峰我多走幾步去坐公交，還順便鍛煉身體了呢?？上铝藰墙?jīng)過自己的車，就邁不開腿兒了，打開車門坐進去，引擎一響，滑出泊位，出發(fā)前咬牙切齒下的決心早就爪哇國去了。

　　對女人來說，車是會增強安全感的。車有著鋼鐵的骨架和外殼，上了車一鍵落鎖，就像蝸牛回到了殼里，風(fēng)也不懼，雨也不怕，大錘利斧除外，老拳飛腿之類普通一點的暴力也打不破車窗，自然的弱女子屬性在車?yán)锉慵恿艘坏辣ｋU。中學(xué)時的我特別害怕下雨，那會子我的交通工具是自行車，防護用具是雨披，還記得有一年夏天在狂風(fēng)暴雨中騎車回家，狂雷在頭頂炸響，在風(fēng)神的肆意撕扯下雨披早就無濟于事，雨鞭的無情抽打讓人喘不過氣來，那一刻的無助沮喪戰(zhàn)戰(zhàn)兢兢簡直刻骨銘心。會開車以后，對下雨的恐懼漸漸變淡，縱使懊惱下雨會影響視線增加駕駛難度，但風(fēng)雨不再會影響行程，甚至偶有細雨微風(fēng)，于無人處聽雨，竟成雅事。

　　對于經(jīng)常開車的人來說，車是一個移動的家?？催^一個帖子，說什么年齡的人愛開什么牌子的車，有一定道理。你要是在看到一輛內(nèi)飾毛絨絨粉嫩嫩各種可愛，則車主多是嬌滴滴的女子；要是顏色穩(wěn)重香水煙缸，那可能是大叔級人物的坐駕；如果車內(nèi)各種玉石掛飾金光閃閃，不用說，土豪。從這一點上，我曾經(jīng)懷疑過自己的心理性別，我的車上一無“飾”處，米色坐墊，灰色車衣。可是車?yán)镂锲穳蛉?，記錄儀手機架滅火器救援包，紙巾香膏墨鏡膠棒紙筆書籍，指甲刀護手霜，甚至還有拆快遞的小刀，整個兒一移動的家。

　　當(dāng)然，直男們一直詬病女司機，認為女司機是個奇葩物種。事實上有數(shù)據(jù)顯示，男司機大概占了總駕駛量的65%，女司機為35%，但女司機為交通事故中的死亡負責(zé)的比例，僅在25%左右。平均來說，同樣里程的駕駛，男性駕駛員發(fā)生致死事故的可能性要比女性多46%。

　　實事求是地說，女司機在反應(yīng)速度和處理危險的心理狀態(tài)上確實不如男司機，譬如我說少不少也開了兩年多了，仍然不會急加速，個別時候還拖擋熄火?？晌铱傆X得，車開得好不好，不是看同一時間你比別人多跑了多少路，不是看你是不是能夠在滾滾車河中見縫插針變道自由，而是看你能否遵守規(guī)則，能否遠離危險，所謂君子不立危檐之下。限速六十，你非要開一百，路口實線，你非要變道調(diào)頭，高速公路，錯過出口倒車逆行，這不是手法好，這是拿別人的生命開玩笑。看看那些慘痛的交通事故，十有八九是違反交通規(guī)則的結(jié)果。

　　車品也見人品。常在路上開，就什么樣的人都能見著。明明限速40-80公里的快速路，慢悠悠地在前面晃的，除了新手，就是打電話的，還有回微信的。我就納悶了，既然你的時間如此值錢，咋不請個司機哩，你坐車上打多久電話都不耽誤你一往無前啊。明明前邊紅燈，你這邊減速已經(jīng)滑進了實線區(qū)，覺得兩邊是墻了，可忽然有車挾著風(fēng)從邊上越過墻唰地插到你前面來，洋洋得意地咯噔站住，就不怕你車沒剎住頂上它。還有大家都老老實實排隊呢，一不留神邊上大模大樣地強行插隊并道，還并得理直氣壯，誰給你的底氣呢？其實大多數(shù)人不是怕事兒，而是都不愿意刮了碰了的耽誤時間，因此助長了這類人的氣焰。要不怎么前段時間有輛車頂翻了強行變道的車的視頻火了呢，守規(guī)矩的車主看著是真解氣。這種在路上“走別人的路讓別人無路可走”的人，在其他地方也是奉行“有便宜就占”的理論，曾經(jīng)有人教我變道前強行軋過去半個轱轆，說你這樣開后車不想讓也得讓，我默默地看了看他，腦海里浮現(xiàn)出該人職場上種種表現(xiàn)，我終究學(xué)不會。

　　車解放了人的雙腿，是社會發(fā)展的一大進步。當(dāng)一樣?xùn)|西走得太快時，也需要時間，讓規(guī)則意識和人文素養(yǎng)慢慢跟上來。我不知道這個時間會有多長，我還是只要求我自己，盡量別丟了“士”的倒驢不倒架的精神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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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顏蕙蕙，本名王曉暉，女，滿族，中共黨員，高級經(jīng)濟師職稱。1976年1月生于朝陽建平， 1996年畢業(yè)于遼寧師范大學(xué)中文系，現(xiàn)供職于中國農(nóng)業(yè)銀行遼寧省分行，居遼寧沈陽。為中國金融作家協(xié)會會員，遼寧省傳記文學(xué)學(xué)會會員，遼寧省散文學(xué)會會員，今日朝陽網(wǎng)文化信使。自幼愛文，喜精致、幽默、有思想的文字，愛溫暖、感性、有活力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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